我是杜嘉月,十六岁,定北侯袁不移未过门的妻。可京城高墙关不住我,
披甲扮男装直奔北狄军营。被定北侯按在军帐毡毯上那夜,
他咬着我的耳垂低笑:“白日剖人胸膛眼都不眨,怎么现下抖得这样可怜?”敌军夜袭,
我挺足月孕肚彻夜救人,于宫缩阵痛间隙救下百条性命。黎明,我蜷缩在血泊中,
摸到胎儿已露出了头顶。袁不移疯了一般砍杀而来:“嘉月,撑住!
”皇帝赐婚和赐死两封诏书送达时,袁不移撕碎圣旨。“陛下可知,我袁家军的女主人,
绝不任人宰割。”1血的气味,是洗不掉的。浸透了北狄的风,黏在舌根,锈而腥。
它糊住我的眼皮,沉坠着我的手腕,每一次呼吸都拉扯着后腰那片酸胀到麻木的钝痛。
怀胎的肚子像个巨大的石磨压在我的骨盆上,里面的小家伙不安分地蹬踹,
**这无休止的嘈杂、血腥和母亲的辛劳。足月了,每走一步都感觉身子要从中裂开。
可我不能停。眼前是又一排刚抬下来的伤兵,**、惨叫、压抑的呜咽,
和皮肉烧灼的焦臭混在一起。“按住他!”我的声音劈了,努力维持着男声的粗嘎,
手下不停,用煮过的薄刃划开一个年轻士卒腿上烂掉的皮肉,脓血汩汩涌出。他嘶吼挣扎,
被旁边还能动的伤兵死死压住。我甚至没空擦一下溅到脸上的温热。撒上厚厚药粉,
用干净纱布用力缠紧。动作快、准,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效率。
这是医学传世的杜家刻进骨子里的训诫。战场上,迟疑一瞬,丢的就是一条命。
旁边一个断了手臂的老兵,脸色灰白,靠着一截残破辕门喘气,血水顺着空荡荡的袖管滴答。
“杜……杜小兄弟……”他气若游丝,眼神却落在我臃肿不堪的腰腹,
“您这……自个儿都快……别管俺了……”又一波宫缩猛地攫住我,比刚才更急更沉,
小腹硬如铁石,向下狠坠,疼得我眼前骤然一黑,手里的药瓶差点脱落。我猛地弓背,
一口咬在早已破烂不堪的下唇上,铁锈味瞬间盈满口腔,硬生生把那声痛哼憋了回去。
汗珠成串地从我额发间滚落,混着血污和尘土,腌得眼睛生疼。我撑着膝盖,
趁着那阵痛潮水般退去的短暂间隙,大口喘息,然后几乎是爬着,
扑向下一个气息微弱的躯体。2我是杜嘉月,出身京城医学世家,
十六岁听从父母之命许配给从未谋面的定北侯袁不移。侯爷领兵在北狄边境打仗,
我便偷溜离开京城、女扮男装去北狄从军,成了定北侯麾下一名军医,
与定北侯经历大小战争。记忆闪回到一年前。那日,
定北侯袁不移仰躺在临时搭起的木板床上,甲胄卸开,胸前一片模糊,箭镞断在内里,
创口周遭的皮肉已经变了颜色,边缘溃烂发黑,脓血混着黄水,微微渗淌。
帐子里火盆烧得旺,炭火噼啪一下,那腐败的甜腥气就更浓一分,几乎要凝出实体,
压得人头晕。我剃去最后一点黏连的腐肉,额上的汗滴下来,砸在他紧绷的腹肌上,
洇开一小团深色。他浑身猛地一抽,喉间挤出半声压抑到极致的闷哼,牙关咬得咯咯作响,
颈侧青虬暴起。“小大夫,”他忽然出声,嗓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石磨过,
尾音却拖着一点近乎戏谑的调子,“手挺黑啊。定亲了没?”我捏着柳叶刀的手指一紧,
刀尖悬在他皮肉上方半寸,没抬头。旁边端着铜盆的老军医手一抖,水晃出来些许。
“若定过亲,”他喘了口气,胸腔震动,伤口又渗出些血沫,
“哪家郎君禁得住你这般手起刀落?”帐里静得只剩火盆的声响。我垂着眼,
专注于清理最后一点烂肉,声音压得低平,刻意模糊了腔调:“将军省些力气,慎言。
”白酒淋上去,他整个上身剧烈地弹动一下,又死死压住,喘着粗气笑起来,
汗珠从他额角滚落,混着我的,一起砸进脏污的毡毯里。“真是个狠心的……小郎君。
”清理完毕,撒上金疮药,用洁净的白布一层层缠紧。他始终睁着眼,目光像是实质,
烙在我低垂的侧脸和脖颈上。直至包扎停当,我退开收拾家伙,他才合上眼,
从齿缝里逸出几个字:“……有劳了。”3那之后,他看我的眼神便不同了。
巡营时路过医帐,总要顿一顿。有时是扔下一只死透的野兔,有时是几株罕见的止血药草。
目光沉甸甸的,带着审视,刮过我这少年过于清秀的眉眼、单薄的骨架,
还有偶尔因为他的靠近而无法自抑的、瞬间僵直的脊背。纸终究包不住火。他伤好透的那夜,
亲兵闯入我的窄帐,不容分说将我请到了主帅大营。牛油烛烧得通明,他负手站在舆图前,
甲胄未卸,冷铁寒光映着他没什么表情的侧脸。“说吧。”声音不高,却压得人心口发沉。
地上扔着我裹胸的长布,脏污不堪,是从我榻铺下搜出来的。证据确凿,辩无可辩。
我跪在冰凉的地上,帐外巡夜士兵的脚步声规律得像催命鼓。指尖掐进掌心,我垂着头,
将杜家、袁府、京城、那一纸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约,干巴巴地抖落出来。
每一个字都轻飘飘的,落在死寂的帐里却重得骇人。他很久没说话,
只有烛火偶尔爆开的轻响。然后,他走过来,玄铁靴停在我眼前。冰凉的护甲抬起我的下巴,
迫使我迎上他的视线。那眼里没有惊怒,没有诧异,只有一种深沉的、近乎可怕的了然,
和一丝极快掠过的、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。他拇指重重擦过我下唇,擦掉一点沾上的灰土,
动作粗粝得疼。“杜、嘉、月。”他咀嚼着这三个字,音调平稳,
却无端让我从头皮麻到脚跟。当晚,我没有回自己的窄帐。主帅大营的毡毯粗硬,
扎着**的皮肤。沉重的身躯覆上来,甲胄的冰冷隔着单薄衣料传来,激得我一阵战栗。
他咬住我耳垂,滚烫的呼吸灌进耳蜗,
压低的嗓音混着一点模糊的笑意:“白日里剖人胸膛眼都不眨,
现在……”身下的动作又凶又沉,毫不容情,“……怎么抖得这样可怜?”4今夜,
袁不移带队出征,北狄的军队却偷袭大营。狼烟烧焦了半个天空,
连飘下来的雪都带着灰烬和焦臭。伤兵源源不断抬进来,
哀嚎、咒骂、濒死的喘息塞满了每一个角落。我拖着沉重的身子,
腰间宽大的医官军服早已被血和汗浸透,紧紧黏在隆起得已无法忽视的腹上,
每弯腰一次都艰难得眼前发黑。宫缩不知何时开始的,像有钝刀在腰骶间反复剐蹭,
起初间隔还长,能忍,后来便越来越密,越来越狠。这一夜,炼狱不过如此。火光摇曳,
映着一张张绝望或麻木的脸。我穿梭其间,像个跛脚的鬼。有救的,清创,缝合,上药,
看着那点微弱的生机重新燃起。没救的,便只能用力握住他逐渐冰冷的手,
在低低的安慰声中,看他瞳孔渐渐涣散,送他上路。
“娘……我疼……”一个半大孩子胸口中了箭,每喘一口气都带着血沫。我跪在他身边,
肚子顶得我无法俯身,只能别扭地侧着,手指颤抖却稳定地摸索箭杆位置。“别怕,
”我哑声哄他,声音是自己都陌生的干涩,“咬着这个,很快就好。”塞了根软木到他嘴里。
手下用力,猛地拔出断箭。血喷溅出来。他身体剧颤,眼珠猛地凸出。我迅速用厚棉按上去,
另一手去摸金创药,却摸了个空。药瓶早用完了。我只能死死按着,看着那血浸透棉布,
浸透我的指缝,温度一点点流失。他的眼睛慢慢失了焦距,最后定定望着看不见的夜空。
我的手还按在那不再起伏的年轻胸膛上,下一波宫缩毫无预兆地袭来,更猛烈,
几乎要折断我的脊椎。我再也支撑不住,蜷缩着倒下去,额头抵着冰冷粘腻的地面,
发出无声的哀嚎。痛!无休无止!像是要把我从内里生生劈成两半!混乱中,
我听见有人在喊“杜大夫!这边!肠子出来了!”听见有人哭嚎“我的腿!我的腿没了!
”听见战马悲鸣,火焰噼啪。
更听见自己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和压抑不住的、从喉间溢出的痛苦呜咽。这一夜,
我不知道救活了多少条性命,又送走了多少亡魂。只记得手下的触感,温热黏腻的,
冰冷僵硬的。只记得那痛,一次次将我淹没,我又一次次挣扎着冒头,凭着一股狠劲,
继续下一个。5天边透出死鱼肚般的灰白时,营地已是一片废墟残骸。
我瘫在一根烧焦的木桩旁,身下是半凝的血泥。剧痛不再有间隙,连绵成一片浩瀚的苦海,
将我彻底淹没。我蜷缩着,像只被踩烂的虫豸,连颤抖的力气都已耗尽。意识模糊间,
手下意识往腿间探去。摸到了……湿漉漉、软绒绒的一小撮……胎发。我的孩子,他要来了。
在这尸山血海里。巨大的恐慌和撕裂般的痛楚攫住我,我想喊,喉咙里却只发出气音的破响。
动弹不得,视野里只有那片惨淡的天空,和缕缕飘升的黑烟。远处,突然爆发出震天的喧嚣,
马蹄声、甲胄碰撞声、将士们劫后余生的嘶哑欢呼声,潮水般涌来。
是侯爷……他回来了……马蹄声如奔雷砸地,厮杀声陡然爆开又骤然歇止。
一道染血的玄色身影,劈开弥漫的硝烟,像一头绝望的疯兽,直直冲向我这边。袁不移。
他几乎是滚下马背,扑跪在我身边,玄甲破碎,
满脸的血污和尘灰都盖不住那双赤红骇人的眼睛。他的目光如同淬火的刀,
瞬间割开浑浊的空气,精准地落在我身上。他碰到我身下大片的湿冷,
看到那触目惊心的血色,瞳孔缩得几乎炸裂。他想抱我,那双能开三石弓、稳若磐石的手,
此刻抖得不成样子,竟不知该落在何处。“嘉月——”他嘶吼,声音全是破音,
像是心肺都被掏了出来,“撑住!听见没有!军医!他妈的军医都死绝了吗?”他忘了。
此刻营地里还能喘气的医者,几乎都倒下了。唯一一个还能动的,正躺在他怀里,要生孩子。
“撑住!给我撑住!”他猛地将我打横抱起,每一步都踩得又重又急,撞开沿途的障碍,
冲向那座还算完整的主帅大帐。颠簸加剧了痛苦,世界在我眼前摇晃碎裂。
主帅大帐比医帐暖和些许,但也只是些许。他将我放在铺着厚厚兽皮的床榻上,
火光映着他煞白的脸和猩红的眼。他想查看,又被那处的惨烈惊得眼赤欲裂,额角青筋暴跳。
接生的嬷嬷?没有嬷嬷。这一夜过后,这北疆大营,还能剩下几个活人?只剩下我了。
也只有我。6疼。无穷无尽的碾磨和撕扯。骨头在一节节断开,内脏被疯狂搅动。我翻滚,
指甲抓裂了身下的锦缎,喉咙里挤出不成调的嘶鸣。剧烈的宫缩再次碾压过来,
我像离水的鱼一样猛地弹起,又重重摔回去,指甲抠刮着身下的兽皮,发出刺耳的嘶啦声。
汗水和泪水糊了满脸,头发黏在额角脖颈,狼狈不堪。“呃啊——”我憋着一口气,
把全身所有的力气都往下逼,能感觉到那小小的头颅又往下挤了一点,
带来几乎要劈开灵魂的胀痛,可随即,那力道又泄了,它停滞不前。一次又一次。
帐外的天光从灰白变成昏黄,又渐渐湮灭,火把被点燃。我在帐中翻滚、挣扎。
不知过了多久,天又亮了。时间失去了意义,只有无止境的痛楚和徒劳的挣扎。我浑身湿透,
像从水里捞出来,又不断被自己的血浸染。嗓子早已喊哑,只能发出微弱的气音。
天光从帐帘的缝隙里渗进来,灰白,冰冷,照得满帐的血污和狼藉无所遁形。
疼痛不再是间歇的潮水,它变成了实质的铁毡,将我死死钉在上面,沉重的铁锤一下,
又一下,永无止境地砸落,要把我的骨头、我的五脏六腑都砸成烂泥。我瘫在冰冷的地上,
连指尖都动弹不得,只有破碎的**不受控制地从喉咙里挤出来。袁不移一直跪在榻边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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